八旬老人的英语求学记

从陌生人到初相识

　　张沁和穆老相识于2018年夏天，他们约定早上十点在上海交大校门口碰面。这是张沁在TutorABC工作两年多来第一次接待老年客户，她又好奇又紧张。

　　为了表示尊敬，张沁九点四十五就到了校门口，让她没想到的是穆老八点半就到了，足足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一个半小时。老人家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，红色条纹Polo衫工工整整地塞在米色休闲裤里，杵着拐杖，身板挺得笔直。谈到早到的事情，他缓缓地说，“想到要和新朋友见面，还是跟我热爱的英文学习有关，我很激动，就想早点到。”

　　闲聊的过程中，张沁忍不住询问穆老想要学英文的原因，在她看来遛遛狗、晒晒太阳、下下棋，才是八十岁老人的“正常”生活状态。“学好英语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，而且我也想通过学习英语来挑战下自己。”穆老回答道。

　　张沁后来了解到，不仅仅是英语学习，穆老过往几十年的经历就是一部不断自我挑战的奋斗史。穆老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考入上海电机制造学校，毕业后边打工边学习，考入上海交通大学。为了能够在交大任教，他继续努力，终于考取了高等学校教师任职资格证书，以及高级工程师证书，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名高校教师。

　　从手忙脚乱到渐入佳境

　　在TutorABC学习的第一个月，穆老就像孩子一样依赖着张沁，几乎每天的早餐、午餐和晚餐时间，都会打去求助电话。“小张老师，我有点紧张，你能不能陪我上课”“小张老师，我今天上课有个单词不会，你能辅导下我吗”“小张老师，这个iPad我不太会用，怎么调节耳机音量?”这虽然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张沁的工作量，但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一种负担，她更享受被人信任、为他人解决问题的过程。

　　为了让穆老更快学会使用iPad，张沁还请同事薇薇安手绘了一份iPad使用说明书，加入了很多生动易懂的绘图元素，还特意放大的字体，方便老人阅读。当时，穆老捧着说明书，就像收到礼物的小朋友一样兴奋，“哎呀，我太喜欢了，你们真是对我太用心了。”

　　入秋后，穆老忽然向张沁提出了一个新的需求，他觉得自己已经基本掌握Level6的课程内容，想要调整到Level7，加快自己的学习进度。虽然张沁反复跟穆老解释，目前的英语等级是根据学员的真实水平制定的，人工干预会打乱学习节奏。但穆老还是坚持要尝试下，“小张老师，我想要多学点，坚持不了的话我们再说。”

　　张沁心想，只有让穆老真实体验下等级间的难度差别，他才会安心学好当下的课程。于是便按照穆老的需求，为他提升了一个等级。果然，不出意料，一周后穆老便打电话来“认错”，“小张老师，我应该听你的话，我今天被老师‘批评’了，他觉得我应该下降一个等级，Level7对我来说太难适应了，我今后一定听你的。”

　　为了保持穆老的学习兴趣，张沁和同事会想方设法为他提供趣味性更强的教学内容。一次穆老脑洞一开，提出要学习《一千零一夜》中的“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”篇目。张沁收到消息后，就立马给老人家买回了中英文对照版的《一千零一夜》，请同事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打完成了自制教材。但穆老的兴致有时候来得快，去得也快，这套教材上了一周后，穆老便说，“小张老师，我找到新的想学的内容了，我先不学习阿里巴巴了。”这让张沁猝不及防、哭笑不得。

　　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，穆老的学习状态渐入佳境，张沁与他的默契度也越来越高。如今遇到外国朋友，穆老会主动打招呼，拉着他们唠嗑，甚至还学会了席琳·迪翁的的经典歌曲《My Heart Will Go On》，这些进步都让张沁惊喜不已。

　　成为一家人

　　转眼到了11月，因为穆老喜欢结交不同年龄层的朋友，张沁就带着公司的新同事徐要要去拜访他。

　　三个人正在公园散步闲聊，穆老忽然转身问身边的张沁，“小张啊，你看我今天有什么变化吗?”张沁胸有成竹，“您换了新发型，搭配今天穿的衬衫、领带和西装显得特别有精神!”穆老不依不饶，“还有呢，你再看看。”张沁绕着穆老仔细观察了一圈，还是没看出其他变化。穆老嗔怪道，“哼，看来你平时还不够关心我，你看看我的拐杖呢?”张沁这才恍然大悟，此情此景让一旁的徐要要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。

　　不久后，张沁和同事再次前往学校看望穆老，他们走在交大的校园小道上，听着穆老讲述自己和交大的故事。听着穆老的描述，几个晚辈的眼前仿佛重现了这位老人数十年的成长、奋斗过程，他们从中吸取过来人的经验，进而反思自我。

　　一阵隆冬的寒风吹过，穆老忍不住开口，“小张啊，我觉得你身体挺好的，不怕冷。”羽绒衣、围巾全副武装的张沁还没来得及答话，穆老便话锋一转，开始“训话”，“小张啊，我说实话你不要不开心啊。要我说，你这就是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，穿这么少会着凉的!”张沁刚想反驳，转念一想，这大概就是网上说的“有种冷叫长辈觉得你冷”吧。那一瞬间，张沁觉得自己就像在被自己的爷爷数落，虽然很多时候会嘴硬，但还是感受到了真实的关怀和疼爱。

　　临别时，和往常一样，穆老张罗着要和新朋友合照。镜头前，穆老边理着大衣边交待着张沁，“小张啊，你来指挥，用我新买的手机拍，你上次给我拍的合照，我给我的朋友们看了都说特别好，觉得你们啊，都特别像我的亲人。”